發布時間:2011-04-19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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國 家 棟 梁 地 質 兵
——訪中國地熱之父任湘教授
今年早春二月,在北京南城有幸拜訪了地學老專家、地質老前輩任湘教授。在他的客房里掛著一幅自書的篆體《自傳》格外醒目:生滬浦江畔,哺育上桑沖。少飲延河水,仕業于關東。就讀莫斯科,終身地質兵。區區三十個字,彰顯了任老的人生足跡和極富風采的傳奇生涯。
任教授生于1926年。他的父親任作民是我黨早期活動家,先后擔任黨中央總書記陳獨秀的第一任秘書、山東省委書記、湖南工委書記、陜甘寧邊區中央局秘書長等職。兩次坐牢,堅貞不屈、烙痕累累、英年早逝。母親懷著他關進上海監獄,他生下 不到兩個月,母親病故。只好寄養在湖南上桑沖的叔父家中,長到半歲時,又得了一場大病竟昏死過去。叔叔無奈的嘆息、外婆哭喊著舍不得丟手,他竟然奇跡般的哭出了聲,活了下來。不到13歲,他來到圣地延安,先上邊區師范,最后畢業于延安自然科學院農學系。1945年入黨,第二年到了關東的哈爾濱,當上了幾千人的紡織廠的廠長。1948年他和李鵬、鄒家華等21個在延安根據地成長起來的中共領導和烈士子女派往蘇聯留學。連一個俄文字母也不會的他,由于刻苦努力,半年時間就可以隨大學生一起上課。最為閃光的便是終身地質兵這五個大字。
他就讀于莫斯科地質勘探學院,學的礦產地質與勘探專業。1950年2月17日,毛澤東主席訪問蘇聯回國前夕,由周總理陪同,在駐蘇使館接見了留學生代表,并應他們要求,分別題了詞,毛主席給他的題詞是開發礦業、周總理的題詞是:艱苦奮斗,努力學習。兩位開國元勛的題詞,他珍藏至今,給了他為礦業奮斗終身源源不竭的動力。
教書育人撒播希望
他1952年學成回國,便到剛剛成立的北京地質學院任教,他帶回了成箱的書籍資料,那是取之不盡、用之不竭的財富。他從助教、講師到教授,從教研室主任到稀有放射性礦產系主任。先后撰寫學術論文數十篇,翻譯出1:5萬成套的區調資料,編寫了《找礦勘探地質學》、《稀有元素礦床地質學》等教科書,自編了從專業課到實驗課的全部教材,為培養地質技術人才,嘔心瀝血,做了許多開創性的工作。他的學生有的已經是兩院院士。
投身勘查勤奮實踐
1963年聶榮臻元帥親自召見他,下達了五年時間交出稀土放射性評價報告的重托。由教授變成地質部直屬勘探隊的總工程師。他帶著集合了全國1/3地質工程師隊伍,開進了內蒙古白云鄂博礦山,開始了勘探隊地下偵察兵的生活。稀土元素在原子能反應堆的應用非同尋常,反復的實驗化驗,繁雜的數據分析,龐大的工作量,到礦山第二年他就累得大吐血,以至病危。礦上醫院院長對醫護人員說,給他準備后事吧,誰知被他聽到了,張口說,給我個饅頭。院長很驚訝,說他還知道餓,不會死的。隨即,聶副總理的命令也來 了,將他用飛機接回北京搶救。北京醫生診斷后,講需要摘除一葉肺才能徹底治好出血。他堅決不同意,說我還要搞勘探,少了肺怎么上高原。后來經過會診,同意肺不摘除,但必須給肺打氣,將病灶壓住。就這樣,他帶著一個每周要往肺里充氣的殘肺重回內蒙。四年多一點時間,便拿出了我國第一個成套的稀土放射性勘探、生產、科研和方法,聶帥看了報告,拍著他的肩膀說:不愧是革命家任作民的兒子。從此,揭開了中國稀土礦的神密面紗,查明白云鄂博稀土金屬的儲藏量獨居世界第一,占到國內儲量的90%,全球儲量的1/3。白云鄂博是當之無愧的世界稀土之都。而任老則是勘查白云鄂博稀土的奠基者,其功勞應當永志不忘。
科技管理喜結碩果
1971年任老調北京地質局擔任總工程師、局長和黨組書記,開始潛心研究大地構造運動和地下熱源運移規律。1980年擔任華北地熱中心主任和地熱專業委員會主任。國家科委六五至九五地熱新能源規劃都是由他參加制定。他七次進藏,十下滇西,足跡遍布大江南北。使全國3000多眼地熱井得到開發,建起70多座溫泉城。在他主持下探測到的西藏羊八井一眼高溫熱井溫度高達320℃。他預言羊八井深層地熱開發利用之日,就是西藏經濟騰飛之時。1990年聯合國援助中國地熱項目的一次討論,足以說明任老的真知灼見。一位新西蘭地熱專家看了云南騰沖的一口世界唯一的大滾鍋溫泉,激動地要在里邊打井,任老堅決說了不。他知道,在那兒一打井,不僅地下熱水上不來,而且會把溫泉水放掉,甚至要破壞騰沖其它地方上百個溫泉。沒有同意聯合國專家組的意見,人家資金要撤,人要離開。任老則堅定表示:我們可以不要援助,也不能做破壞這個世界聞名景點的千古罪人。執著的新西蘭人并沒有離去,經過一夜的思索研究,第二天一大早,就敲開任老的房門,說:你講得對,我同意你的觀點,我們錯了。后來在北京合作項目簽字時,那位專家由衷地說:我代表聯合國援助那么多國家地熱項目,從來沒有聽到過反對意見。任湘是第一個敢和我頂撞的,我服了。任湘教授就是你們中國的地熱之父,因為他對你們國家了解的太準確了。
任老今年85歲,身體依然硬朗,思維依舊敏捷,笑語甕聲,和藹可親,凸現出幽默豁達的性情。他1994年離休,享受副部級生活待遇。人雖離休,仍然心系礦業,心系地勘隊伍。仍然兼中國礦業聯合會顧問、中國能源研究會顧問和云南、西藏、寧夏地熱開發顧問。他還在中國礦業報上撰寫《跟上時代潮流》的文章,為發展礦業出謀獻策。應該說我國礦業長期以來是圍繞國民經濟轉的,國家需要什么礦,就找什么礦,未能提前十年或更長時間準備好資源。他呼吁擯棄以往一窩蜂、單打一的找礦模式,記取白云鄂博一度只要鐵、忽視稀土,撿了芝麻,丟了西瓜的教訓。
縱覽任老人生,大學從教,桃李天下;稀土勘查富國強兵;地熱開發,造福人民。隨意采擷一段,堪稱功績卓著。這次訪問使我目睹了什么是國家棟梁之材,而任老在成就面前,卻淡然處之,自稱終身地質兵,這是多么難得、多么好的地質兵。在紀念黨建黨九十周年之際,面對這麼好的老黨員、老專家、老英雄,崇敬之情油然而生。臨別前,我請任老題詞,他略加思索,在我的筆記本上寫道:地質永遠是工業尖兵。雖然也是兵,已經超越自我,昭示了地質工作的意義和前程。(黨正選)
圖為作者采訪任湘教授時的情景